保守主义经典：《不完美政治》
作者：Anthony Quinton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方真】
完美主义又名至善论（perfectionism），作者通过批判完美主义的至善论政治理论，提出了一种基于人类缺陷和有限性的现实主义政治观。其核心论点是，政治理论和实践不应建立在对人类完美化或乌托邦式理想的追求之上，而应正视人类的道德、认知和社会局限性，从而设计出更务实、更可持续的政治制度。
《不完美政治：西方保守主义思想的宗教和世俗传统》（Politics of Imperfection）是英国政治哲学家安东尼·昆顿（Anthony Quinton）撰写的保守主义著作，出版于1978年。是一部深刻而富有洞察力的著作，它深入探讨了西方文明中保守主义思想的知识根基。本书深入研究了塑造了独特保守主义政治观的丰富宗教和世俗传统。
保守主义，在其最佳状态下，并非僵化的教条意识形态，而是一种 “不完美政治论”—一种务实且符合伦理的政治进路，它承认人性的内在局限性、世界的复杂性以及在政治生活中实现乌托邦式完美的不可能。
本书追溯保守主义思想的根源，从圣经宗教和古典哲学的古代起源，到基督教神学和早期现代政治思想的发展，最终在现代保守主义思想家的阐述中达到顶峰。本书细致地考察了关键文本和人物，揭示了支撑这一知识传统的共同脉络和持久原则。
以下是本书主要论点和主题的详细分解：
第一部分：人类的不完美性
作者首先考察了希伯来圣经，特别是出埃及记的故事和西奈山上颁布律法。他认为，圣经引入了一种“限制政治”，其根植于对人类有限性的认识，以及对偶像崇拜和自我崇拜的持续诱惑的警惕。
例如，十诫不仅仅是规则，更是承认人类不完美和需要克制的界限。圣经叙事强调了即使是选民的堕落性，以及人类渴望与神圣律法之间持久的张力。本章为保守主义强调谦卑、道德秩序以及对超越权威的承认奠定了基础。
作者认为，基督教引入了一种“救赎政治”，它承认人类状况的深刻破碎，但也通过恩典和爱提供了个人和社会转型的道路。关键主题包括属灵层面和世俗层面的分离，强调个人皈依和道德责任，以及同情和宽恕的重要性。
本章突出了基督教对保守主义思想的贡献，即理解人类尊严、政治权力在完善人性方面的局限性，以及道德和精神复兴的重要性。
作者分析了人类的不完美性，他将其归为三类：道德缺陷（如自私、贪婪和权力欲）、认知局限（如知识的不完整性和判断的易错性），以及社会性不足（如冲突倾向和合作能力的有限性）。
他认为，这些特性是人类本性固有的，无法通过教育、制度设计或革命彻底消除。昆顿追溯了这一观点的历史根源，强调人类的不完美是政治思考的起点，而非需要克服的障碍。
第二部分：对完美主义政治的批判
作者考察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重点关注他们对德性、理性以及政治生活目的的理解。他认为，古典哲学提供了一种“德性政治”，其核心是培养道德和智力上的卓越，这对于个人繁荣和社会秩序良好至关重要。
关键主题包括 理性和审议在政治生活中的重要性，教育在塑造有德公民中的作用，以及旨在促进共同福祉的政治秩序的必要性。本章强调了古典思想对保守主义思想的贡献，即强调理性、德性以及追求基于人性的共同福祉。
作者随后转向罗马共和主义，重点关注西塞罗和李维。他认为，罗马共和主义提供了一种“共和主义政治”，强调公民德性、法治以及制度在维护自由和稳定中的重要性。
关键主题包括混合政府和权力分立的价值，公民参与和公共服务的重要性，以及共和国的脆弱性以及对腐败和暴政保持警惕的必要性。 本章突出了罗马思想对保守主义思想的贡献，即欣赏宪政主义、法治以及历史经验和传统的重要性。
书中对“完美主义政治”进行了系统的批判，矛头直指那些试图通过激进变革实现理想社会的理论，如柏拉图的《理想国》、马克思主义和某些自由主义乌托邦。
昆顿认为，这些理论假设人类可以被重塑为道德或理性的完美存在，这种乐观主义不仅脱离现实，还可能导致专制和压迫。他特别指出，完美主义忽视了权力的腐蚀性以及集中控制的危险，历史上的极权主义实验（如苏联）便是例证。
第三部分：不完美的政治方案
本书转向早期现代思想，重点关注埃德蒙·柏克，他被许多人认为是现代保守主义之父。作者认为，柏克阐述了一种“审慎政治”，强调谨慎、渐进式改革以及尊重传统和继承的智慧。
关键主题包括抽象理性在政治生活中的局限性，历史经验和实践智慧的重要性，激进变革和革命动荡的危险，以及渐进式改革和适应的价值。本章是作者论证的核心，展示了柏克作为“不完美政治论”的关键人物。
接着，作者考察了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对美国民主的分析。他认为，托克维尔提出了一种“民主政治的焦虑”，它承认民主提供的前所未有的机遇和自由，但也突出了其内在的危险，例如多数人的暴政、个人主义、物质主义以及传统价值观的侵蚀。
关键主题包括中间机构（家庭、宗教、志愿协会）在民主社会中的重要性，公民德性和自我约束对于抵消民主过度行为的必要性，以及自由与平等之间持久的张力。本章揭示了保守主义对民主潜在陷阱的担忧，以及维持健康和平衡社会所需的制衡力量。
作者随后转向亚伯拉罕·林肯，认为林肯体现了一种“伟大国家政治”，其根植于美国建国的理想和对更完美联邦的追求。
关键主题包括林肯对《独立宣言》中平等和自由原则的承诺，他对美国实验作为共和政府考验的理解，以及他即使在内战面前也决心维护联邦和维护法治的决心。本章展示了美国保守主义传统对国家统一、宪政原则以及追求道德根基的国家目标的承诺。
第八章：丘吉尔与勇气政治，最后一章重点关注温斯顿·丘吉尔，认为丘吉尔体现了一种“勇气政治”，其特点是毫不动摇的决心、道德清晰以及即使在面对巨大困难时也愿意挺身对抗暴政。
关键主题包括丘吉尔对西方文明抵抗纳粹侵略的捍卫，他对历史上善与恶之间持久斗争的理解，以及他对自由和个人自由的承诺。本章通过强调保守主义对道德勇气、捍卫西方价值观以及认识到人类自由和尊严面临的持久挑战的重视，使本书达到高潮。
贯穿始终的主题和论点：
拒绝乌托邦主义和完美主义：作者始终强调，保守主义思想从根本上怀疑乌托邦式的计划和对政治完美的追求。它认识到人性的持久缺陷以及政治行动在根除邪恶或创造完美社会方面的局限性。
强调审慎和节制：作者提出的保守主义以审慎、谨慎以及对渐进式改革而非激进变革的偏好为特征。它珍视经验、传统和实践智慧，而不是抽象的意识形态和宏伟的设计。
道德秩序和德性的重要性：作者强调了保守主义对道德秩序、德性以及品格培养的重视，认为这些对于个人和社会繁荣都至关重要。他追溯了这种重视到宗教和古典根源。
欣赏限制和克制：作者认为，保守主义思想承认限制的重要性—对人类知识的限制，对政治权力的限制，以及对人类完美可能性的限制。这种对限制的欣赏导致了一种谨慎和克制的政治进路。
捍卫西方文明及其传统：本书隐含地论证了西方文明及其知识和道德传统的持久价值，这些传统塑造了几个世纪以来的保守主义思想。
意义和贡献：《不完美政治》是对理解保守主义思想的知识深度和复杂性的重要贡献。通过追溯其宗教和世俗根源，作者对保守主义提供了一个细致入微且引人入胜的解读，使其不仅仅是一种政治意识形态。他将其呈现为一个严肃而持久的知识传统，它探讨了关于人性、政治和美好生活的基本问题。
总而言之，《不完美政治》是对保守主义思想的知识基础进行的一次丰富而深刻的探索。它论证了保守主义的核心是一种“不完美政治” —一种务实、符合伦理，且以历史为依据的进路，它认识到人性和政治行动的局限性，同时仍然努力构建一个更加公正和有序的世界。?
对于任何寻求理解保守主义的知识内涵及其在当代政治生活中的持久意义的人来说，本书都是宝贵的资源。
昆顿主张，政治制度的设计应以妥协、平衡和容忍为核心，而非追求绝对的正义或平等。具体而言，他推崇有限政府，权力应受到约束，以防止滥用，同时允许个人自由在合理范围内发挥。
政治的首要任务不是创造天堂，而是避免地狱—即防止战争、暴政和大规模苦难。他警告，忽视人类不完美性的政治理论不仅注定失败，还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