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色列在神救恩计划中的角色永不废弃——回应“以色列是征兆,但不是终点”
作者:赵晓
很高兴听到Clament已经开始攻读神学与哲学的信息,为此献上深切的祝福与祷告。求主大大使用这位才思兼备的青年,兴起他成为真理的勇士与时代的守望者。
拜读其文章“以色列是征兆,但不是终点”,深觉其用词精准、结构缜密,展现出作者对救恩历史与新约神学的扎实功底。文章在强调“基督是以色列的终极实现”“教会不是替代以色列,而是其目的的实现”这类论点时,明显受到了加尔文传统与圣约神学(Covenantal Theology)的影响,也表现出一种愿意从属灵高度理解历史事件的倾向。
然而,文章在拒绝“基督教锡安主义”时,或许也不自觉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将以色列过度属灵化,以致削弱甚至否认了神在历史中对民族以色列的持续呼召与末世安排。这不仅涉及神学立场,更影响我们如何判断神在当代世界中的主权、作为与信实。
以下,我愿从六个方面回应文章观点,并提出我所理解的、忠于全本《圣经》、合乎神应许的平衡立场,供Clament和相关读者参考。

一、以色列不是“逻辑前奏”,而是“盟约见证”:神的选召从未撤回
文章说:“以色列不是目的,而是媒介;不是结构终点,而是逻辑前奏。”此说在属灵层面有一定道理,但却忽视了圣经对以色列民族盟约性、历史性与末世性的三重强调。
保罗在《罗马书》11章明言:
“神并没有弃绝他预先所知道的百姓……因为神的恩赐和选召是没有后悔的。”(《罗马书》11:2, 29)
这意味着:
神与以色列所立之约(包括亚伯拉罕之约、大卫之约),在基督里得以成全,但并未因此中止对这个民族的呼召与应许;
“原枝将被接回”不是属灵异象,而是保罗对民族以色列悔改归主的真实盼望。
若以色列仅为历史舞台上的一个工具,那么“他们为列祖的缘故是蒙爱的”这句应许将不复存在。神不食言,神对以色列的选召仍在继续。

二、橄榄树不是抽象结构,而是以色列的圣约生命体
文章将“橄榄树”解释为一个由信心构成的“神约结构”,而非民族实体。这种理解虽然试图保持属灵一致性,但严重淡化了保罗原文的上下文。
保罗说:
“若有几根枝子被折下来,你这野橄榄得接在其中,一同得着橄榄根的肥汁。”(《罗马书》11:17)
若细读原文会发现:
橄榄树不是“信仰共同体”的隐喻,而是“以色列的盟约本体”;
外邦信徒是后接之枝,“原枝”是以色列,暂时被折下,但终将被接回;
这不是属灵对属灵的替换,而是民族与外邦、信与不信之间的历史性整合。
若否认橄榄树为以色列的身份本体,那“被接回去”的盼望也无从谈起。

三、耶稣是律法的成全者,不是盟约的终结者
文章引用《马太福音》21章43节,强调神的国“被转移”至能结果子的百姓,但却忽略了主耶稣更早说过的话:
“莫想我来要废掉律法和先知;我来不是要废掉,乃是要成全。”(《马太福音》5:17)
成全不是取消,而是应验与实现。神的律法与应许并未在十字架上被作废,而是由耶稣担当与实现。
成全律法不等于终结以色列;
教会被托付国度的福音使命,不意味着神就放弃了祂的盟约民族。
基督既是约的中保,也是约的见证者——而这约中,始终包含以色列。

四、以色列复国不是巧合,而是神迹的兑现
文章试图否定现代以色列复国的神学意义,称其“是历史征兆而非约的实质性应验”,但这是站不住脚的。
圣经预言中早已反复提及:
“我必从各国收取你们,从列邦聚集你们,引导你们归回本地。”(《以西结书》36:24)
“主耶和华对这些骸骨如此说:我必使气息进入你们里面,你们就要活了。”(《以西结书》37:5 )
“国岂能一日而生?”(《以赛亚书》66:8)
这些预言的实现在1948年以色列一日建国、1967年耶路撒冷收复、希伯来语复兴等事件中逐步应验。若这还不能称为“神迹”,我们又如何定义“神迹”?
复国不是末世终点,但它是神信实的预兆、是末世时钟的响动。

五、耶路撒冷与橄榄山仍是神荣耀显现的舞台
文章暗示“地理已不重要”,这其实忽视了《使徒行传》与《撒迦利亚书》所揭示的末世场景:
“你们见他怎样往天上去,他还要怎样来。”(《使徒行传》1:11)
“那日,他的脚必站在耶路撒冷前面朝东的橄榄山上。”(《撒迦利亚书》14:4)
这是身体的再临,是有地理指向的再临。
启示录也将耶路撒冷视为末世决战之地(《启示录》11、16章)。
地理并非不重要。新耶路撒冷的盼望不排除地上耶路撒冷在末世的角色。主耶稣脚踏橄榄山,不是象征,而是启示。

六、结语:教会与以色列,不是取代,而是合一
教会并未取代以色列,而是暂时托付使命、以怜悯临到外邦,使以色列人发愤回转(《罗马书》11:11)。
最终:
“以色列全家都要得救。”(《罗马书》11:26)
“他们必仰望我,就是他们所扎的;”(《撒迦利亚书》12:10)
那是一个民族的悔改,一个家族的归回,一个余民的复兴。
文章说“真正神国的表现,是教会的悔改、新耶路撒冷的降下”,这一点深表认同。但我要补充一句:
真正神国的高潮,是犹太人和外邦人,在基督里合而为一;是以色列民族不再刚硬,是他们重新归入那橄榄树中;是万民迎接那位脚踏橄榄山、荣耀降临的弥赛亚君王。

正确的结论就是:
神信实不变;
以色列仍在祂心中;
地上的耶路撒冷,仍是末世舞台;
教会是使命群体,以色列是盟约见证;
基督是终点,但以色列仍是那通向终点的活证据。
愿我们在追求神学深度的同时,也不忽略神对现实历史的掌权;在高举属灵意义的同时,也不抹去神对一个民族、一个城市、一个地点的深情守候。
愿我们不因“过于属灵化的理性”,而错过神仍在地上写就的篇章。

Clament:以色列是征兆,但不是终点:神约实现中的余存张力与末世位格问题
圣经中“以色列”不是恒定概念,而是历史中的逐层结构体。从最初作为亚伯拉罕的应许子孙,到出埃及后在西奈立约中的民族单位,到大卫王朝中的国族身份,再到巴比伦归回后的残余共同体,这一称号一直随着救恩历史的推进而逐步缩紧、并指向核心。而这个核心,最终在新约中被揭示为“那真实的以色列”,即耶稣基督本身(《马太福音》2:15, 《以赛亚书》49:3对照)。他不仅是以色列的代表,他是以色列的极限形式与终结性表现。以色列不是目的,而是媒介;不是结构终点,而是逻辑前奏。

因此当基督来临、教会诞生、圣灵降下,这整套以色列结构被“转义”:不再是基于民族边界的族群实体,而是基于信心与圣灵联合的属灵群体。这不是属灵化,而是末世化的实现:Already but not yet。教会不是替代以色列,而是实现以色列——实现其目的、不是占据其地位。神的约从未失效,失效的是以色列对约的响应。耶稣在马太福音21章43节明言:“神的国必从你们中夺去,赐给那能结果子的百姓。”这不是情绪性发言,是新约神约结构的根本转移。
现代以色列的复国问题必须从这个转移中理解。如果你承认基督已经来临并实现旧约所有类型,那任何政治性的以色列复国都无法再拥有圣约中心性。以色列复国是历史性事实、可能是神容许的历史征兆,但绝不具有约的实质性地位。你不能既说“基督是神应许的成全”,又说“以色列的国家重建是神末世中心计划”。两者互相排斥:前者承认基督已终结民族中心的救恩结构,后者将神国度再度民族化、地理化。若你接受后者逻辑,你必须承认旧约体系尚未终结,律法未废、圣殿应重建、利未制度应复活,这种神学必然滑入某种形式的“反实现主义”或“千禧年中断论”,这是启示历史的倒退。

这正是“替代神学”与“基督教锡安主义”之间无法调和的张力。罗马书11章确实讲“以色列全家得救”,但保罗从未说这是民族国家的恢复。他在整章中反复强调“信与不信的剪接逻辑”,即真正的归回不是血统性的归回,而是被信心重新接入“原橄榄树”。这棵树不是国家,是圣约,是由应许与信心构成的神约实体。被“接回去”的以色列,绝不是一个政体,而是一个由悔改与信心构成的余民群体。在历史终点,确实会有犹太人的大规模悔改(参《以赛亚书》12:10),但他们是归入教会,不是教会归入他们。他们是回到以色列的源头——基督——而不是基督屈服于西奈结构。

以西结书37章“枯骨复生”的异象确实令人震撼,但若只看到民族复国而不看到“我将我的灵放在你们里面”(《以西结书》37:14),就错读了整段核心——神要复活的不是地缘政治结构,而是属灵生命体。这与约珥书、撒迦利亚书的末世悔改异象共同指出:神不会重新施行旧约结构,而是要在旧约外壳崩塌中唤醒一个属灵复活的“余民以色列”。这个“余民”归入教会,合成一个身体,一个新人,不再有外邦人或犹太人(《以弗所书》2:15;《加拉太书》3:28)。那我们如何解释现代以色列国的复国?答案是:它是一个历史性神迹,但不是末世性约定;是神历史中容许的征兆,但不是终点计划本身。以色列复国提醒我们神的计划尚未终止,罗11的余民尚未完成;但它不是神国度降临的载体。真正神国的表现,是教会的悔改,是圣徒的洁净,是福音传遍,是新耶路撒冷降下,不是旧耶路撒冷重建。你若把末世时钟设定在现代以色列的边境和大选上,你就错读了启示录的结构:中心不是民族之争,而是羔羊得胜(《启示录》5:5–6)。

因此,我们必须同时拒绝两个极端:以色列不等于神国中心,但以色列也不能被神学抹消;民族以色列仍有余民将在末世归主,但他们归入的不是另一个计划,而是唯一计划的余下部分;复国是预兆,不是凭信心的橄榄树本体;地上的耶路撒冷或许是冲突舞台,但天上的耶路撒冷才是新妇归宿。教会若屈服于地理政治犹太中心主义,便将属灵国度重新外壳化、旧约化、战争化;而教会若轻看以色列的历史余响,则断绝了自己对神信实性的历史记忆。这两者都偏离了十字架为中心的救恩历史逻辑——那真正“把犹太人与外邦人合而为一”的,永远不是地缘政治安排,而是那位在木头上死去、复活、升上高天、差下圣灵的君王。

